刺鳳(五)

腳步聲越來越近﹐來人越來越多﹐在房門外停下了。卻聽見一人粗聲粗氣地喝道﹕“房裡的人快滾出來﹐否則別怪俺軍爺們不客氣﹗”

“我們已被士兵重重包圍了﹐他們很快就會破門而入。鋒兒﹐你和為師一起開路﹐不許傷他們性命。銳兒﹑利兒﹐你們領著刃兒和釗兒沖出去﹐逃離這裡﹐再找個隱身之處。” 師父一面低聲說﹐一面將表演用的鋼槍交給我們。

“可是師父。。。” 我實在想不明白向來愛講道理的師父為何會決定與士兵們動手﹐更不明白門外的士兵為何要來抓拿我們。

“別羅嗦了﹐快照我的指示做﹗”

“碰” 的一聲﹐廂房的木門已被踢成碎片﹐數十名凶神惡煞﹑手持刀斧的士兵蜂擁而至﹐那領頭的叫道﹕“好傢伙﹐果然是藏在這裡﹗把他們拿下﹗”

也不等士兵們上前﹐師父和大師兄顏鋒已迎上前﹐揮槍往他們挑去﹐但聽得“叮噹” 聲響不斷﹐刀斧一把接一把地被挑落在地。兩人隨即橫執鋼槍﹐以槍身橫掃眾士兵﹐許多招架不住的士兵被掃了個跟斗。接下來﹐兩人倒轉鋼槍﹐往其餘士兵的腰部勾去﹐半數以上的士兵已被擊倒在地了。房外的士兵則戰戰兢兢地退開十余步﹐不敢再向前。

他們所使的槍法﹐便是我們四師兄弟最熟悉不過的“乾坤四槍” ﹐那是我們在街頭賣藝時常耍的招數。這“乾坤四槍” 共分為“挑” ﹑“掃” ﹑“勾” ﹑“刺” 四個要訣。由于師父和大師兄不想傷人﹐因此只使了“挑” ﹑“掃” ﹑“勾” 前三招﹐並沒用上“刺” 字訣。這是我第一次目睹師父與人動手﹐雖然所使的是我熟練的槍法﹐但其勁度與威力卻是與我有著天淵之別。

眼見師父和大師兄已殺開了一條路﹐我大聲叫道﹕“快逃﹗”﹐與衛利一起護著較弱的蒙刃和方釗逃出廂房。但見狹窄的走廊已擠滿了追兵﹐我隨即蹲下身子﹐揮鋼槍往眾追兵的腳掃去﹐前方十來名追兵被掃倒﹐後方的追兵則被前方的絆倒﹐更有無數追兵被掃得撞毀欄杆﹐摔下樓去了。

眼見又有一群追兵從樓梯衝著上來﹐衛利飛起雙腿將前方兩名追兵踢倒﹐後方追兵也被撞倒了﹐儘數滾下樓去了。師徒六人成功跑了下樓﹐正往客棧的大門口奔去﹐卻見已有一人擋在門口中央﹐冷冷地道﹕“還想逃麼﹖”

但見此人身材高大﹐鬚長垂胸﹐形態威武﹐卻是當今皇上﹐悉武王。由於料想不到悉武王會親自御駕﹐師徒六人這一驚非同小可﹐急忙下跪﹐齊聲道﹕“參見皇上﹗”

悉武王以銳利的目光將我們六人一一打量﹐然後冷冷地道﹕“東方將軍﹐果然是寶刀未老﹐別來無恙吧﹖”

這句話令我覺得大惑不解。卻聽見師父答道﹕“回皇上﹐草民師徒六人只是幾個街頭賣藝的戲子﹐並無‘東方將軍’ 在此﹐想來皇上必是找錯人了。”

悉武王怒喝道﹕“混帳﹗還敢再和寡人耍無賴﹖”隨即從一名士兵手中奪了一把佩刀﹐往師父面門砍了三刀。

我的掌心頓時挼了一把冷汗﹐料想師父的臉定是被砍得血肉模糊了。豈知往師父臉上望去時﹐卻發現師父已變成了一個鬍鬚斑白﹑滿臉皺紋的老者﹐而地面上則有一塊被砍毀的人皮面具。

我實在無法接受眼前所見的情形﹐原來師父並非保養有方﹐而是十五年來都戴著這面人皮面具﹐眼前這張蒼老的臉才是他的真面目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﹖難道師父便是悉武王口中的“東方將軍” ﹖

悉武王繼續道﹕“東方將軍﹐這十五年來﹐寡人找你找得好苦呀﹗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﹐要不是你的不肖徒弟愛管閒事逞英雄﹐在軍營展露了你的獨門槍法﹐寡人也不知你這縮頭老烏龜居然淪落得當了街頭戲子﹗”

這“愛管閒事逞英雄” 七字猶如七柄鋼槍同時刺入了我的心窩。若不是我出手相助﹐悉武王和皎月公主這兩父女已成了刺客司徒烈的槍下魂了﹐悉武王這昏君不但沒有感激我救命之恩﹐反而來為難我們師徒六人。

師父悽然道﹕“末將罪該萬死﹐請皇上降罪於老身。末將這五名弟子是無辜的﹐還請皇上開恩﹐放他們一條生路。”

悉武王道﹕“若不是你們這‘三大名將’ 忽然在一夜之間失去蹤影﹐寡人早就得以稱霸天下了。說﹗南宮將軍和西門將軍到哪裡去了﹖”

師父道﹕“回皇上﹐南宮效和西門忠這兩個惡賊于末將有滅門之仇﹐他們已被末將殺了。”

悉武王苦笑道﹕“當年號稱‘三大名將’ 的東方義﹑南宮效﹑西門忠威震戰場﹐敵軍無不聞之喪膽﹐可是如今卻大勢已去。。。十五年了﹐足足十五年了﹐悉國不斷被衡軍反擊﹐如此下去﹐恐怕有日會江山不保了。。。”

師父忙道﹕“悉國江山永遠強盛﹗”

悉武王道﹕“寡人姑且讓你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﹐以饒了你們六條狗命。東方將軍聽令﹕寡人即日恢復你將軍之職﹐遣你率領這四名劣徒入伍﹐帶隊三千軍馬前去進攻菁城﹗若企圖違令﹐則格殺無赦﹗”

師父只得無奈地道﹕“末將領旨﹗”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