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May 21, 2009

嗣龍(四)

“我想去射一頭白鹿回來向父王祝壽﹐兄長箭術甚精﹐可否與我同行去守獵﹖”

不料閻逆天臉色一沉道﹕“國難當前﹐悉賊不日便要攻到菁城了﹐賢弟何以終日只顧玩樂﹖”

“悉國這回派了多少兵馬前來﹖”

“近三千﹐可是為兄決定只領一千兵馬迎戰。”

“此為何故﹖”

“悉國的主要駐軍地--盈城﹐離我國的淮州較近﹐可是悉賊不來攻打淮州﹐反而繞道去攻打較小的菁城﹐這恐怕是聲東擊西之計。再說﹐悉國的戰將已大不如前了﹐如今稍微像樣的也只剩下徐達和馬洪兩人而已﹐可是這兩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﹐根本就不足為患。田深淵這牛鼻子老道還勸我多調兩千兵馬去迎戰﹐這未免太忣人懮天了吧。”

“可是田道長向來足智多謀﹐兄長不妨聽取他的意見。”

“這老妖道向來與為兄不和﹐一直對為兄的戰勣心存妒嫉﹐更經常在皇上面前抹黑為兄﹐說不定這次是在設計陷害為兄﹐賢弟須對此人多加提防為妙。為兄縱橫戰場十多年﹐毋須這老妖道操心﹐我勸他還是早日回道觀去畫符抓鬼吧﹗”

“兄長剛剛說要與我商討之事﹐該不會就是要我跟你一起到菁城去退敵吧﹖”

“正是﹗”

“可是我早已說過最痛恨打打殺殺了﹐況且我生平未曾殺過一個人﹐如何上得了戰場﹖”

“賢弟莫擔心﹐以你今日的武功﹐足以上沙場殺敵了﹐只不過是缺乏戰鬥經驗而已﹐這次便是最好的磨練機會。當你殺了第一個敵軍時﹐對方流出的血會令你產生殺第二個敵軍的衝動﹐因此你便會越戰越勇﹐越殺越興奮﹐直到你算不清自己已殺了多少敵軍時﹐你的內心將會感覺到一份難以形容的榮耀。”

“殺人只會感覺惡心﹐又怎會感覺到榮耀呢﹖我實在不願殺人﹐請兄長別再逼我了。況且我已答應了父王去射白鹿﹐不去則犯欺君之罪﹐請兄長見諒。”

閻逆天一臉不悅地道﹕“不上戰場便罷了﹐犯不著以‘欺君’ 兩字來當擋箭牌﹐告辭了﹗”說完便怒氣衝沖地走了。

閻逆天剛走﹐又有一人進來了﹐此人卻是張鐵劍。待閻逆天走遠﹐張鐵劍笑嘻嘻地道﹕“末將剛聽見太子殿下和閻將軍的對話了﹐太子殿下真有孝心﹐但閻將軍未免太不近人情了。且莫苦惱﹐末將願隨同太子殿下去守獵。”

“當真﹖這太好了﹐還是張將軍夠朋友﹗”我大喜道。

一直站在一旁的司徒烈忽然說道﹕“閻將軍說得對﹐請太子殿下以國事為重﹐暫且擱開守獵之事。須知多戲無益﹐莫為小人之讒言所惑﹐以至誤了大事。”

司徒烈為人朴實﹐言語上更是不知婉轉﹐那“小人之讒言” 五字便已得罪了張鐵劍。而張鐵劍是個草莽之徒﹐當即怒喝道﹕“你說誰是小人了﹖”

司徒烈卻默然不語﹐仿彿在暗示不與張鐵劍一般見識。

張鐵劍冷冷地道﹕“有只即將要被處斬的喪家狗不知踏上了什麼好運﹐不但死罪被赦免了﹐反而被策封了﹐果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。可是這隻狗卻不知好歹﹐如今在主人面前亂吠起來了。”

這番話讓司徒烈聽得咬牙切齒﹐手中緊握著銀槍﹐格格作響。

我急忙向張鐵劍使個眼色﹐示意叫他住口﹐不料張鐵劍卻繼續說道﹕“我瞧你多半只是在裝腔作勢﹑魚目混珠而已﹐有什麼真本領儘管展示出來吧﹗”

司徒烈二話不說﹐把銀槍往草地一插﹐然後抽出長劍直指向張鐵劍。

“他媽的﹗你竟敢挑戰我﹖”張鐵劍勃然大怒﹐抽出“紫冠劍” 往司徒烈刺去。這“紫冠劍” 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﹐劍身呈淡紫色﹐舞動起來時猶如一條紫龍在空中翱翔。

司徒烈手上所持的便是在行刺悉武王時從他身上奪走的“烏鋒劍” ﹐也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器。兩把絕代利器交鋒﹐猶如一條黑龍和一條紫龍在騰空互鬥﹐勢如破竹﹐劍氣逼人。

轉眼之間﹐兩人已鬥了數回合仍不分勝負。院子涼亭的柱子已被司徒烈劃了一條長長的裂痕﹐茶几則被張鐵劍砍破為兩截﹐而地面上有十余片石磚被兩人的劍氣擊成碎片。

“住手﹗別再打了﹗”我連聲喝道。

司徒烈畢竟是我的護衛﹐聽見我的阻喝﹐隨即退開幾步﹐還劍入鞘。張鐵劍卻收勢不及﹐“波” 的一聲﹐劍尖已刺入司徒烈的右肩﹐血流如注。

張鐵劍自知闖禍了﹐連忙收劍罵道﹕“你還倒象一隻狗﹐主人叫你住手﹐你不等我收劍就住手﹐多虧我及時斜刺﹐否則你這條狗命早就完了﹗”說完便走了。

過了兩天﹐我們向守獵場出發去射白鹿。張鐵劍和我並騎在前方﹐而司徒烈則和十多名士兵跟在身後丈許。一路上﹐張鐵劍一直低聲向我說司徒烈的壞話﹐而司徒烈則沉著臉低著頭﹐裝做聽不見。

(待續)

Monday, May 18, 2009

嗣龍(三)

“得得得得。。。得得得得。。。”

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漠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﹐隱隱看見一騎快馬在遠處奔騰﹐但見那馬上騎士一身殷紅色的衣裳﹐不斷用手上長鞭抽打其坐騎。那馬兒吃痛﹐越跑越快﹐幾乎在大漠的盡頭消失了。

由于好奇心起﹐便策馬追上前去看個究竟。漸漸的﹐我快要追上那匹快馬了。那馬上騎士忽然回眸向我一望﹐卻發現原來那騎士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。此時我已清楚地看見她那嬌柔艷麗的容貌了﹐但見她臉色白嫩﹐一雙晶瑩雪亮的大眼睛猶如兩顆懸掛在夜空的朗星。

“天呀﹐當今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絕代佳人﹖難道她是仙女下凡嗎﹖”我心中暗想﹐目光卻不敢正面凝視她﹐仿彿擔心此舉會有對她不敬之意。那小姑娘的坐騎忽然停下了腳步。由于擔心撞倒她﹐我急忙勒馬﹐胯下的馬匹吃驚﹐往旁一晃﹐而我卻失去平衡﹐從馬背上摔了下來。

“碰” 的一聲﹐實在摔得我很痛﹐定了定神﹐卻發現我在自己的床下﹐原來是剛才作了一場夢﹐可是腦海中依然浮現著那大眼美人的倩影。

“發生什麼事情﹖”小太監慌張地跑進來﹐然後道﹕ “啊﹐太子殿下﹐怎麼你會摔下床了﹖有弄傷嗎﹖”

“沒事﹐這樣是摔不死的。” 我趕快站起來﹐忽然發現猛烈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﹐得知自己睡遲了﹐不禁大叫道﹕“糟了﹐有人快要死了﹗”

“什麼﹖殿下摔傷了嗎﹖”小太監驚道。

“我不是在說我啦﹗”也不梳洗更衣﹐我便匆匆忙忙地跑出了“旭日宮” 。

剛到了大殿門口﹐卻聽見有人高聲喊道﹕“不必多說了﹐孤王心意已決﹐來人﹐把罪臣司徒烈推出去斬了﹗”說話的正是父王﹐也就是衡國的當今皇上--衡軒君。

“且慢﹗”我急忙奔進大殿喊道。只見父王高坐在大殿的龍椅上﹐田深淵則站在他的身旁。而眼前則有一名大漢雙手被捆綁在身後﹐正被兩名刀斧手押著﹐這大漢自然便是司徒烈了。但見這司徒烈身高八尺﹐面長賽過馬臉﹐左臉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疤痕﹐目光銳利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﹐不怒自威。

“昇兒﹐你太胡鬧了﹗怎麼如此披頭散髮﹑衣冠不整地在殿上大喊大叫﹐又不向孤王請安﹐如此成和體統﹖”父王責備道。田深淵則斜眼瞪著我﹐仿彿在責怪我來遲了﹐快要害死一條人命。

“臣兒向父王請安。。。父王﹐這司徒烈萬萬殺不得。”

“昇兒何出此言﹖如此婦人之仁﹐將來何以繼承大業﹖”

“不﹐只不過。。。只不過臣兒近來想御用一名武藝卓越的近身護衛﹐而司徒義士便是最佳人選。” 在情急之下﹐我便隨意捏造一個御用近身護衛的借口。偷偷瞧看田深淵的表情時﹐卻見他雙眼微翻﹐仿彿覺得我這借口太爛了。

“荒唐﹗此罪臣行刺失敗﹐導致悉武王這老賊向我國宣戰﹐更多的兵將將會損折﹐不殺此罪臣﹐難消孤王之氣﹗”

“皇上﹐依微臣愚見﹐司徒義士罪不至死﹐倘若將他斬了也于事無補﹐反令皇上負上殘害忠良之惡名。太子殿下之言並非無理﹐如今兵荒馬亂﹐實需御用一名武藝卓越的近身護衛﹐倘若將司徒義士留在太子殿下身邊﹐一來可保障太子殿下的安全﹐二來則可讓司徒義士將功贖罪。” 田深淵忍不住插口道﹐來個順水推舟。

“對﹗再說﹐父王大壽之日即將來臨﹐不宜開殺戒。若父王願意放司徒義士一條生路﹐臣兒答應去射一頭象征吉祥的白鹿回來給父王祝壽如何﹖”我接口道。

父王只好無奈地答應了﹐司徒烈也當場給鬆綁了。

“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﹐小人司徒烈今後誓必效忠太子殿下﹐即使赴湯蹈火﹑粉身碎骨﹐小人也在所不辭﹗”司徒烈向我跪謝道。

“沒那麼嚴重吧﹖起來吧﹐咱們回‘旭日宮’去。”

退出大殿時﹐我回首一望﹐卻見父王向田深淵使個眼色﹐然後兩人一起微笑。我頓時明白了父王的苦心﹐原來剛才他們只不過是在演一場戲而已﹐他們其實早已預謀讓我收買司徒烈的忠心﹐難怪平日仁慈且愛才的父王會動不動就要殺人了。

隔日﹐司徒烈被策封為我的近身護衛﹐獲賜黃金一箱﹑良馬一匹﹑甲胄一套﹑銀槍一柄﹐即日起居住在“旭日宮” 。策封儀式完畢後﹐我坐在“旭日宮” 的院子裡﹐正惆悵著該到何處去尋找白鹿。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﹐打斷了我的思緒﹐轉身一看﹐來者便是閻逆天。

“兄長來得正巧﹐我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賢弟先說吧﹐為兄亦有一事要與賢弟商討。”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