嗣龍(五)

小隊人馬趕了一日一夜的路﹐卻來到了一片茫茫大漠。雖然我不知此地距離守獵場尚有多遠﹐更不知是否走錯了方向﹐但就是不願折回﹐免得又碰見閻逆天對我嘮嘮叨叨﹐硬要我上戰場殺敵。

眾人在大漠的烈日下晒得嘴唇也乾了。張鐵劍性情暴躁﹐早已不耐煩了﹐不斷地抱怨。忽然﹐他跨下的白馬“銀髮雪蹄” 停下了腳步﹐長嘶一聲﹐嘶聲中隱隱有恐懼之意。這匹寶馬甚有靈性﹐仿彿發現遙遠的前方有不利於我們之物。

卻見遠處有一個黑點﹐以奇快的速度向我們迎面衝來﹐黑點的左右兩旁揚起了滾滾黃沙。瞬息間﹐那黑點已然衝至﹐卻是一頭大牯牛。但見這頭大牯牛性發如狂﹐猶如排山倒海之勢衝來﹐若被它撞上﹐勢必粉身碎骨。

張鐵劍的“銀髮雪蹄” 隨即長嘶一聲﹐伸頭撞了我的坐騎。我的馬兒吃驚﹐往旁一躍﹐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狂牛的衝擊﹐而狂牛則衝向尾隨的司徒烈等人。卻見司徒烈躍上半空﹐揮拳往狂牛的頭頂擊去。“碰” 的一聲﹐狂牛頓時倒下﹐當場斃命。這頭狂牛的衝力少說也有千斤之重﹐司徒烈竟能一拳將牠擊斃﹐內力實在駭人﹐只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。

“幹嗎﹖想耍本領嗎﹖射到白鹿才算你厲害﹗”雖然是心中佩服﹐張鐵劍在言語上卻不肯服輸。

司徒烈仍然鐵青著臉﹐低頭不語。由於他一心想上戰場退敵﹐為衡國出一番力﹐卻被我叫去守獵﹐又一直被張鐵劍凌辱﹐滿肚子的怨氣﹐只得發泄在這頭可憐的大牯牛身上。

“這頭大牯牛怎麼會出現在大漠上呢﹖前方必定有綠洲﹐大家繼續往前去吧﹗”為了不讓他們再爭吵﹐我只得這麼說。

豈知這番話卻令大家精神大振﹐奮力策馬往前衝。果然﹐但見大漠的邊際出現一片青綠﹐高樹聳立。眾人高聲歡呼﹐快馬加鞭往這尚有七八里路的綠洲馳去。

張鐵劍的“銀髮雪蹄” 最為神駿﹐在最前方奔騰。突然﹐牠再次停下腳步﹐前足騰空﹐長嘶一聲﹐而這次的嘶叫聲卻比先前還更長﹐更為恐懼。正當大家在猜測前方又會出現什麼猛獸之時﹐卻發現前方一片黃濛濛的飛沙捲地而起﹐飛沙中朦朧可見一支人馬正快速地向我們迎面奔來﹐為數三十餘人﹐馬蹄聲參雜著叫囂聲﹐極為刺耳。

轉眼之間﹐那支人馬已然馳近﹐但見馬上騎士都是滿面鬍子﹑體形壯碩的大漢﹐像是邊疆遊牧民族﹐每人的衣著五顏六色﹐十分鮮艷。從他們凶神惡煞的神色中﹐我可感受到一股濃厚的敵意﹐正當想折轉馬頭﹐為時卻已遲﹐大家已被那支人馬重重包圍了。他們你一言﹑我一語地﹐嘰哩咕嚕不停喝罵﹐我們卻無法了解他們的語言。司徒烈急忙趕到我的身旁﹐緊緊地握住銀槍﹐準備與他們作一場惡戰。

正當我指手劃腳地試圖與他們溝通時﹐卻聽見後方又一陣喧嘩﹐轉頭一看﹐心中大叫不妙。但見後方又有六名凶神惡煞的狀漢﹐扛著一具大牯牛的屍體走來﹐六人口中也不停喝罵。

擋在前方的壯漢們頓時勃然大怒﹐咆哮如雷﹐抽出彎刀。司徒烈﹑張鐵劍及眾士兵也紛紛亮出兵刃﹐正當兩方人馬即將爆發一場惡戰之際﹐忽然聽見一聲呼喝﹐眾壯漢隨即收起兵刃﹐往左右兩旁稍微退開﹐讓出一條道路來。

但見又有兩騎人馬﹐一前一後地向我們馳來。走在前方的竟是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女﹐身穿百花袍﹐騎著一頭極為罕有的白駱駝﹔而跟在她身後的也是一名滿面鬍子的彪形大漢﹐手持一柄銀戟﹐想來是她的隨從。能令這群壯漢對她如此恭敬﹐這少女在其部族的地位可真不小。

“來者何人﹖為何入侵我們的領土﹑殺害我們的牲口﹖”少女喝道。雖然語氣頗為不客氣﹐可是她的腔調卻非常甜美。

我頓時放下心來﹐原來這少女會說我們的語言﹐這回可免了雙方因無法溝通而產生的磨擦。正當我欲開口答話時﹐卻驚見這少女膚色白嫩﹑擁有一雙雪亮的大眼睛﹐容貌竟然與我在數日前夢見的少女一模一樣。

少女見我眼睜睜地呆望著她﹐頓時又羞又怒﹐揮馬鞭向我面門鞭去﹐而我卻瞧得入神﹐竟不知躲避。

忽然紫光一閃﹐半截馬鞭落下地面﹐卻是張鐵劍在千鈞一髮之際揮劍削斷了馬鞭。少女大怒﹐從隨從手上接過銀戟﹐往張鐵劍刺去。此時我又赫然發現她的銀戟無論在外形﹑長度和鍍銀圖案都和我所擁有的那一柄一模一樣﹐太多的巧合實在令我心中大奇。

張鐵劍側身避過﹐策馬往旁跑開了百餘公尺﹐目的是想將她引開﹐避免她再出手傷害我。那少女果然騎著白駱駝追去﹐再度揮銀戟刺向他的背心。張鐵劍仍然巧妙地避開了她的攻擊﹐並折轉馬頭﹐策馬上前﹐揮劍向她反擊。

雖然張鐵劍在戰場上殺過不少強悍的兵將﹐此番卻是生平首次和一名嬌滴滴的小丫頭交鋒﹐心中除了憐香惜玉﹐不免也懷了輕敵之意﹐劍招上並未使上全力。可是那少女卻不是等閑之輩﹐但見她在數招後將那柄沉重的銀戟使得如疾風驟雨般﹐每一招都迅捷地刺向張鐵劍要害﹐使他忙不迭奮力抵擋﹐更不容他緩出手來還擊。

我則看得呆呆入神﹐雖然我自幼練戟﹐卻是首次見識如此奧妙的使法。但見她的招數變化多端﹑狠勁十足﹑迅捷如電閃雷轟。不久﹐張鐵劍腰部被她劃傷﹐摔了下馬﹐而她卻不留情地往他的咽喉刺去。

忽然一物疾飛而至﹐“噹” 的一聲將那少女的銀戟蕩開。張鐵劍伺機往旁一滾﹐躍起身來。那飛擲之物卻是司徒烈的“烏鋒劍” 。待那少女抬頭看個究竟時﹐司徒烈已經策馬上前﹐揮銀槍往她的面門刺去了。

(待續)